脱贫后今日最热门的黑料爆料,带你吃瓜第一线,掌握全网热点!—来自昔日贫困村的报告
弘德村村貌。红寺堡融媒体中心供图
沐恩邸社区全貌。雷建摄/光明图片
王公庄村委大院。民权县委宣传部供图
灵潭村新貌。灵潭村供图
2021年2月25日,习近平总书记在人民大会堂庄严宣告:“我国脱贫攻坚战取得了全面胜利”!
几年过去了,那些昔日的贫困村,如今是什么模样?摆脱了贫困的乡亲们,在忙什么?他们有哪些新计划、新期盼?
日前,本报派出多路记者,奔赴大江南北,走阡陌、访农家,用沾泥土的脚板丈量时代的变化……
美气:“如今的生活,美得就像那盛开的索玛花”
惹记伍果,是位30多岁的彝族妇女。
指着“天梯”,向我们忆起了往昔:
13年前,她就是爬着这架藤条编织的“天梯”,嫁进了四川大凉山深处的这个悬崖村。
苦,那是真的苦。村子就在山尖尖上,与外界唯一联系的就是这架“天梯”。
她又是幸福的:5年前,身怀六甲的她,跟在身背行李的丈夫身后,搬进了凉山州昭觉县沐恩邸社区的新居。
“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:2020年5月12日。那是我长这么大以来,最难忘、最开心的一天!”
从茅草屋搬进了砖混楼,用燃气灶替换了泥火盆,从土里刨食的农家女变成了刺绣工坊的巧手娘,这些年的变化,让惹记伍果恍如隔世。
惹记伍果一定要让记者去看看她的新家。那是一套百十平方米的三居室,南北通透,屋里饮水机、洗衣机、热水器……
记者注意到,在房间的一角,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件色彩斑驳的老漆器。仿佛看出了记者的心思,惹记伍果说:“这里面装的是悬崖村的土和草,放在这里是要提醒孩子们:他们的祖辈曾有过啥样的日子。我时常觉得,这好像就是一场梦。”
送记者出来,指着社区花坛里争芳吐艳的花丛:“如今的生活,美得就像那盛开的索玛花!”惹记伍果的笑容花朵般灿烂。
脱贫攻坚,全国有960多万生活在“一方水土养不起一方人”区域的乡亲,实现易地搬迁。像惹记伍果一样,开启了全新的美好生活。
西藏羌塘草原上的藏族汉子曲达,结束了一天的放牧,踏进家门,在水龙头下,痛痛快快冲了个澡。
冲澡,对很多人来说,再普通不过,但对曲达和他的家人来说,并不容易。
曲达居住的德朗村,海拔近5000米,周边到处都是常年的冻土和光秃秃的石头,用水要到几公里外的卡藏布河一桶一桶地往回背。“我阿佳(妻子)其美从15岁就开始背水,一算,都背了40多年。”曲达望向妻子,眼里满是怜惜。“不敢用水”,是深深刻在德朗村村民心中的集体记忆。
2022年,是和美乡村建设,让曲达家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。住上了安居房,自来水管线通进了村子。“家里刚安上曲嘎拉(藏语:水龙头)那会儿,我和其美坐在旁边,小心翼翼地拧了开、开了关,反反复复好多次,心里别提多高兴!”
用水方便了,村里人的生活也变了一个样。建起了篮球场,年轻人再也不怕运动时大汗淋漓。姑娘们也把压箱底的漂亮衣服翻出来,“哪个姑娘不想打扮得漂漂亮亮?”其美话里透着美气。
调研中,我们看到:许许多多昔日的贫困村,随着“道路连通了外头、公交开到了村头、光纤扯到了炕头”,正越来越“美气”:天坑里的重庆巫山下庄村,一跃成为柑橘之乡;“渴死麻雀摔死蛇”的甘肃临夏布楞沟村,成为林木满山的“幸福庄”……
人居环境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,是走出贫困的乡亲们最直观的感受,也是他们最贴心的幸福。
底气:“这五六年下来,心里踏踏实实的”
“哒哒哒,哒哒哒……”缝纫机落下细密的针脚,五颜六色的绒布和棉花在王成兰一双巧手间,很快就变成了萌哒哒的毛绒小熊、软乎乎的卡通靠枕……
“我原来每天的‘工作’就是围着家里的灶台转,现在可是有手艺能挣钱的工人了。你们瞧我这玩偶,做得咋样?”面对记者,40多岁的她自信满满。
王成兰来自秦巴山区陕西紫阳县高滩村,现在是海利鑫毛绒玩具厂的缝纫女工。这家社区工厂总部在浙江,厂子就在她家门口。
“出门就上班,一个月挣3000多块,这五六年下来,心里踏踏实实的。”王成兰越谝越起劲,“咱有力气,人家需要人,这不正好?听社区干部说,这叫个‘东西部协作’……”
说到“东西部协作”,必须要提到29年前的“闽宁协作”。是“闽宁协作”拉开了东西部扶贫协作的序幕,从此,“山海携手”情意绵长。摆脱贫困后的这几年,东西部协作也在“升级”,累计帮扶就业434万人,帮助销售农副产品4222亿元。
脱贫后的这几年,帮扶在“升级”,昔日贫困村的内生动力也在“升级”。
地处大巴山南麓的重庆开州泉秀村,依靠延长产业链条,成了远近闻名的“木香第一村”。
在地头,村民曹钱亿给记者仔细捋了捋:“从零散种植到规模化生产,村里靠着上万亩木香,不只脱了贫,还成了全国有名的木香基地,北京同仁堂都到我们这里来进货!”
后来,听外边专家支招,“药材深加工,卖得会更俏”,村里引进了精深加工企业,木香药膳、木香浴包、木香香薰、木香贴画等特色产品被陆续开发出来,个个都成了抢手货。
调研中,我们注意到,从做产品到强产业,很多脱贫村正从发展一产向一二三产全面融合转变。
两组数据佐证了我们的观察——
如今,全国每个脱贫县都培育形成了2~3个优势特色突出、带动能力较强的主导产业,总产值超过1.7万亿元。
全国近四分之三的脱贫人口,都稳定参与到帮扶产业的发展中来,获得了更多增值收益。2024年,全国脱贫县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2021年增长了近四分之一,连续4年快于全国农村居民收入增速!
神气:“既要口袋鼓囊囊,也要脑袋亮堂堂”
村里也有新华书店?
可不!在大别山山坳里,一座二层小楼,门楣上“新华书店”四个大字分外醒目。
记者走进这家坐落在安徽金寨花石乡大湾村的书店,几个村民正站在书架前挑书。书页翻动,沙沙作响,纸墨清香,沁人心脾。
“不光卖书,我们还借书。”店员汪玉指了指手边的一摞表格。
记者凑近细瞧,表格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:大湾村方云,《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选读》;花石乡司法所孙先璐,《中国文化的根本精神》;大湾村中学汪思怡,《艾青诗选》;大湾小学俞晨曦,《公主童话》……
“读书会上瘾。现在,大家吃喝不愁,一有空都愿意往书店里钻,几天不翻书,心里不舒坦。读书的人多了,村里的风气也就好了起来,吵架的、喝酒的、动不动就耍小钱的,几乎看不到了。”村党总支书记何家枝告诉记者。
“既要口袋鼓囊囊,也要脑袋亮堂堂。”山西吉县太度村党支部书记支永亮谈了自己的感受。
太度村,以前穷得叮当响。后来,政府派来了科技特派员,帮着家家户户发展苹果产业。
可是,果树进入盛果期,麻烦也跟着来了:果熟时,会有客商上门收购。为了卖上个好价钱,邻里之间你踩我、我绊你,争相说别人家果子的不是。于是,客商编了这样的顺口溜:“太度村,不大度,好拆台,爱闹仗。”
这种状况不能持续下去了。村两委班子决定从种植大户入手做工作。
种植大户吴玉良积极响应。在一次村民大会上,他率先发言:“有句话我憋了好久。脱贫不容易,攒下好名声更不容易。老辈人讲,做人做事要有良心、有公心。这个传统可不敢丢!以后,果商再来,紧着小户先卖!”
果然,再卖果时,吴玉良信守诺言——直到小户的苹果都卖光了,他的货才装上车。
好风气会传染,乡亲们学会了礼让,苹果生意也越做越好。太度村成了远近闻名的文明村。如今,太度村又有了新的顺口溜:“太度村,很大度,人心齐,泰山移!”
调研中我们发现,摆脱贫困后,像太度村这样“既鼓了口袋,又亮了脑袋”的村庄,比比皆是。
宁夏吴忠弘德村村民马生龙,因为退了女儿订婚的10万元彩礼,出了名。
“万紫千红一片绿”(一万张5元、一千张100元、一百张50元),外加“一动不动”(汽车、房子),曾经是当地嫁女的“标配”。连年攀升的彩礼,让刚刚脱贫的乡亲们喘不过气,为了凑彩礼,把圈里的羊、棚里的牛,能卖的都卖了,甚至还有的为此去借债。
饱受高彩礼困扰的弘德村,用白纸黑字的村规民约给天价彩礼套上了“紧箍”。几年下来,低彩礼成了时尚,老马的“零彩礼”也就水到渠成。
这些遍布乡村、由村民举手通过的村规民约,净化了环境、淳化了乡风、美化了心灵,实实在在地提振了中国农民的精气神。
相互包容、相互关心、相互帮助……一个个平凡人的平凡故事,让乡间地头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闪闪发亮。
人气:“以前大家挣破头往外跑,这几年颠倒过来噶”
一度冷寂的司莫拉,村民们又都回来了。
司莫拉,佤语意为“幸福的地方”。但很长一段时间,这个云南腾冲佤族村寨的乡亲们,纷纷到外面“找幸福”。寨子里百十个壮劳力,出去打工的就有80多个。
“以前大家挣破头往外跑,这几年颠倒过来噶,抢着回来!”村民罗爱艳感慨。
罗爱艳就是“抢着回来”的。前些年,她在工厂里打过工,绿化带里薅过草,夜市里卖过烤串……而今在自家寨子干起了“时髦营生”——咖啡师。
“抢着回来”的原因只有一个:这些年,司莫拉凭借独特的自然风光和民俗风情吃起了旅游饭,古寨子成了大景区,旅游产业越做越大。
“颠倒过来的”,何止一个司莫拉。阿歪寨,是贵州安顺大山里一个曾被“遗忘”的小村子。这几年,成了乡村研学、民俗体验、农业观光等深度游的绝佳地。
记者在寨子里遇到了来自广东深圳的游客陈文强,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在这住了一个多星期。
“带孩子来亲近农村,享受享受慢生活。你看这房子的原木梁柱、雕花窗棂,还有那层层叠叠黄的绿的农田……”陈文强告诉记者,“我是农村长大的,在阿歪寨,我找到了乡愁。”
陈文强11岁的儿子,这几天在果园里采果子、稻田里找稗子、石缝里捉甲虫……处处都是惊喜:“农村原来是这样啊,太好玩了!”
漫步在村道上,记者还遇到一群背着画板的年轻人。一打听,原来这里还是美术学院的写生基地。嶙峋怪石、乡野风光、特色民居……是很多美术生的“最佳模特”。
“好多研学团都到寨子里来,不仅有画画的,还有考察老宅子的、体验民俗的、感受农耕文化的……你猜,寨子一年接待多少游客?”村支书韦俊亮出一只手掌,朝记者晃了晃,“50多万!”
河南民权王公庄村,是尽人皆知的“中国画虎第一村”。每天,村里的停车场都被挤得满满当当,豫A、豫N、豫G、鲁R、皖S……不同地方牌照的大巴车、小汽车进进出出,好不热闹。
这个靠画笔脱贫的小村子,现在是各地客商争相谈合作的“香饽饽”。
在一间画室里,来自山东曹县的服装厂老板安茂庆与几位画师聊得正欢。
“虎图做成暗纹,配上这个颜色,搭不搭?”
“中!马面裙配小织金虎纹,讨喜哩。”
与民权相邻的曹县,是全国传统服饰的重要生产基地,聚集了汉服企业两千多家。这几年,曹县的服装厂老板成了王公庄村的常客。
“想把根扎在我们村的,也不少。村里建了创客中心,已经有剪纸、葫芦烙画、泥人制作等十多家企业落户哩。”村支书王建金说。
昔日贫困村,如今人气旺,在乡村振兴的道路上,为越来越多的人提供了干事创业的舞台。他们在改变乡村命运的同时,也成就了自己的人生。
锐气:“乡亲们甩开膀子,干劲越来越足了”
经历了脱贫攻坚锤炼锻造的基层党员干部,在乡村振兴路上,依然是发挥中流砥柱作用的“主心骨”。
“党员+农户”,曾是陕西柞水金米村脱贫的秘诀。当年,凭着这个模式,他们闯过了“土地流转难”“技术应用难”“产业发展难”“拓宽市场难”等重重关隘,把小木耳做成了大产业。
“这些年,我们的发展又遇到了瓶颈,年种植500万袋木耳,是我们的产能天花板。如何才能让乡亲们的日子芝麻开花节节高,村两委绞尽了脑汁。”金米村党支部书记李正森对记者说。
“产业结构不能太单一!只靠木耳,哪能包打天下?”
“对,咱能做大木耳,就不能做大其他产业?”
“来村里参观的游客,每年都不少,但只是看看就走。这流量,咋就不能变成钱?”
经过村两委的热烈讨论,发展乡村旅游成了突破口。
很快,村里成立了乡村旅游产业党小组,带着村民去外面考察学习,请来专家给大家讲课,把村里擅长的种木耳与旅游结合起来,“赏木耳景、吃木耳宴、品木耳情”,村里上马了多个旅游项目,带着村民开了十几家农家乐,一年收入达到120万元。
海南海口施茶村,党员干部带着村民,硬是在火山口下贫瘠的土地上发展起石斛种植业,把资源劣势变为发展优势。
广西崇左卜花村,村两委一任接着一任干,把“种蔗像熬油”的贫困村变成了人气爆棚的“世外桃源”。
黑龙江齐齐哈尔大八旗村,党支部串珠成链,从种到卖“一站式”服务,把不起眼的小洋葱变成“金疙瘩”,一举打入国际市场。
事实反复证明了这个道理:“送钱送物,不如建个好支部!”
有了好支部,在从脱贫攻坚向乡村振兴奋进的道路上,乡亲们的步履也变得轻捷起来。
“这些年,村子里最大的变化,是懂经营、善管理的新农人越来越多。”灵潭村党总支部第一支部书记黄祖伟一见到记者,就这样感慨。
灵潭村位于“广东的西伯利亚”——粤北山区南雄市。随着道路被打通,发展起乡村旅游,脱了贫。但和外界接触多了,村里愈发觉得,观念的差距、管理的差距,才是自己与珠三角发达地区最大的差距。
于是,村两委把专业经营管理团队引进了灵潭村,让职业经理人带着村民一道做乡村旅游,原本不温不火的民宿产业,一下子被搞得风生水起。
据统计,2024年,仅在农产品生产加工业、乡村特色产业、帮扶产业中,全国就有1.85万名“头雁”接受了正规培训。
记者在采访中发现,为了适应脱贫后的新形势,在基层组织的带领下,越来越多的农民主动汲取新知识、尝鲜新模式、涉足新业态,将专业化、规模化、标准化的现代经营理念,融入乡村振兴的接续奋斗中。
(作者:本报调研组执笔人:本报记者邢宇皓、丰捷、杨舒、陈海波、陈晨)